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辈听台湾音乐,若偷渡客,总是一种带着风险的猎奇。 所以,我辈于台湾音乐的记忆,比较深刻的,多半是悱恻深情的邓丽君、清新朴实的校园歌曲,以及像侯德建、罗大佑、庾澄庆等宜新亦旧的音 ...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辈听台湾音乐,若偷渡客,总是一种带着风险的猎奇。
所以,我辈于台湾音乐的记忆,比较深刻的,多半是悱恻深情的邓丽君、清新朴实的校园歌曲,以及像侯德建、罗大佑、庾澄庆等宜新亦旧的音乐人。
“新时期”以来,随着两岸经济、文化交流日盛,相互间对彼此音乐文化的认知和理解,才渐入份内和实质。
(一)
2014年9月10日,在桂子山音乐厅,借着华师与台师校际交流的东风,上演了来自台湾师范大学音乐系的“师大星光 大师登场”弦乐八重奏专场音乐会。
上半场,演奏的是莫扎特、门德尔松的弦乐重奏曲目。技艺娴熟,风格醇正。可以说,有此不凡的表现,是因为“师大弦乐八重奏”乐队的演奏者(师生),大多是在欧美习得精湛的演奏技艺,取得硕士或博士学位。
下半场演奏了套曲《台湾·四季》(Taiwan·Four Seasons),该作品是由台湾师大的教师李若莆博士根据多个台湾民谣小调创编的弦乐八重奏套曲。全曲分春夏秋冬四季共12曲:
春——《蝶恋花》、《望春风》、《桃花乡》
夏——《六月茉莉》、《烧肉粽》、《西北雨直直落》
秋——《秋怨》、《菅芒花》、《采茶歌》
冬——《安平追想曲》、《淡水暮色》、《四季红》
此次演出,乐队选择演奏了套曲中的大部分曲目。其中最耐人赏听的是《望春风》。该曲原由台湾知名作曲家邓雨贤在1933年所作,使用传统的五声音阶,它被外界普遍認為是極具特色的“台湾调”,曾在2000年获得最受欢迎的台湾老歌第一名。该曲亦有朗朗演奏的钢琴版。亦是宫羽相间,五音协畅,听来若清风拂面,若丹彩润心。
《望春风》的原作歌词,深得乐府遗风:
“独夜无伴守灯下,清风对面吹
十七八岁未出嫁,当著少年家
果然标致面肉白,谁家人子弟
想要问伊惊歹勢,心内弹琵琶
想要郎君作尪婿,意愛在心里
等待何時君來採,青春花当开
听见外面有人來,开门该看觅”
此类歌词,其情怀风致几近于汉魏时期的《西曲》、《吴歌》之类情歌。
在《台湾‧四季》套曲中,还有部份来自有“九腔十八调”之称的客家系民歌“老山歌”曲调,如《采茶歌》,音乐充满着浓烈的乡愁别绪。
还有《桃花乡》,源自黎锦晖于1929年在上海创作的流行歌曲《桃花江》。
听着这些五声音阶的乡韵小调,深深感觉到:宝岛台湾与中国大陆的民谣艺术,确实如“半屏山,半屏山,一半在洞头,一半在台湾”、“天上的月亮在水里,水里的月亮在天上”那般,表里缠绵,若真若幻。
综此,略见台湾与大陆的音乐文化渊源绵长。而始创于1946年的台湾师大音乐系,正是得益于民国时期大陆迁台的著名音乐家萧而化、戴粹伦等先生的开创之功。今循此踪迹,或可找到一些探寻两岸音乐教育交流史事的研究课题。
(二)
11日上午的小提琴大师班,陈沁红教授、博士为华师音乐学院的5位同学上课。所讲曲目有萨拉萨蒂、门德尔松、贝多芬等。
授课中,陈博士对学生纠正最多的是节奏问题,凭我在场聆听的感受是:
1、“显性”节奏。在此方面,同学们一般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是往往在他们拉协奏曲,演奏有乐队协奏背景下的大段华彩时,显然就捉衿见肘,把握不准节奏了(与钢琴伴奏不协调)。我想,这是不是我们给予学生与乐队合作的机会太少了?
2、“隐性”节奏。此类隐性节奏,往往是藏在内心的一种感觉,巧不露痕:“须令上下脉相顾,一起一伏,一顿一挫,有力无迹,方成篇法。”对此问题,真是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故陈博士的讲解也并不多,主要是通过演奏示范来给学生传达这种感觉。当然,此等上乘功夫的习得,务必“须经百炼钢,方化绕指柔”。
我听了整场教学,认为陈博士对上述作曲家的小提琴曲音乐风格的把握,准确到位;对演奏技巧的示范,亦细致利落。
(三)
笔者认为,台湾的音乐,不管是民谣音乐还是创作音乐,大都没有香港那么重的殖民风味,相反,她却是更加切实地体现了对中国传统审美气质的执着与延续。
同样,彼岸的文学风貌也是呈此种景观。在台湾,大部分文艺家如余光中、三毛、白先勇、龙应台等,他们的诗文,大多追慕风雅,框格新致,常留踪民国遗韵,读来总觉襟怀临风、清荷出水。
中国音乐的美学特质,相对而言缺少西洋音乐那样的逻辑、理性和庄严,她主要是情景交融、虚实相生式的,兼形神、重韵味。
因此,若以交响形式来表现中国情趣,似乎并不那么擅长。而将纯朴深情的中国民歌用纤巧精致的西洋弦乐(或小型器乐组合)形式来表现,恰似两情相悦,佳偶天成。此类已有典型的范例,如鲍元凯的《炎黄风情》(管弦)、黄安伦的《塞北小曲32首》(钢琴)等,都堪称经典之作,在国内外广为流播。
遗憾的是,中国大陆的作曲家们,对此类传统的作曲“伎俩”似乎热情不够,为此而做的事情太少了。演奏方面,除了像中央、上海音乐学院等专业音乐院校设有弦乐重奏乐队,国内的师范大学音乐院系,在此领域基本上还属空白。
但愿我校与台湾师大的此次交流,能对我们的同行以及体制,都将有所触动。